关于特朗普被起诉的真相

巴尔，2023年6月19日

在这一次案件，特朗普总统不是猎巫行动的受害者。他这次的处境完全是他自己造成的。

“特朗普是受害者”，自从上周特朗普总统被起诉以来，我们这些阅读和收听保守派媒体的人听到的都是这个信息。其较长的版本是这样的：特朗普是深层政府在总统竞选期间进行政治迫害的受害者，目的是为了干掉共和党总统竞选的领跑者。

如果有人同情这种逻辑，那应该是我。（注：巴尔之前一直是特朗普的辩护者）

特朗普一直是他的敌人的猎巫行动的受害者，他的敌人们执意做任何事情来打倒他。最突出的是 "通俄门"（注：指的是特朗普竞选委员会2018年前后因与俄国人士的往来被调查，导致特朗普竞选委员会主席和国家安全顾问被定罪判刑，特朗普本人未被指控与俄国合谋但被认为有重大妨碍调查的行为），以及最近在纽约针对他的民事和刑事诉讼（注：指的是特朗普支付妓女封口费的案件）。在这些打到他的案例中，我从未回避为他辩护。作为特朗普麾下的司法部长，我亲眼目睹了他和他的政府中的人经常受到的不公平和毒辣的对待。

我清楚地知道，特朗普也是一个有很大缺陷、无可救药的人，他的不诚实和自我毁灭的鲁莽行为经常给自己和国家带来灾难。即使是他的支持者，也不能不承认他是他自己最大的敌人。

为了国家、我们的政党和对真相的基本尊重，现在是共和党人接受关于特朗普总统的行为及其坏影响的艰难实情的时候了。其中最主要的是： 特朗普这次（因私藏机密文件和蓄意阻碍文件的归还）被起诉不是政府对他进行不公平迫害的结果。他被起诉是一个完全由他自己造成的局面。把马拉戈庄园文件事件说成是特朗普被迫害的说法是玩世不恭的政治宣传。

以下是简单的事实。

关于这些文件

在离任时，特朗普从白宫非法拿走了属于国家拥有的数百份最敏感的国防文件。这些文件包括关于美国和外国的防御能力的信息；我国的核计划；美国和我们的盟友的潜在脆弱性；以及对外国攻击的潜在报复计划。特朗普在马拉戈庄园的浴室和舞厅里处理这些文件是无法无天的，使国家面临不可容忍的风险。政府完全有权利收回这些资料。实际上，政府没有选择，必须收回这些材料。

美国国家档案馆和司法部在试图收回资料时表现得很克制，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给了特朗普各种机会来谨慎地解决这个问题。但特朗普持续耍赖推诿，他无视他的顾问们一再警告他在玩火。起诉书详细描述了特朗普如何藐视和欺骗性地阻挠大陪审团对文件的传唤，他对他的律师撒谎，并玩了一个隐藏许多文件的贝壳游戏。如果指控证实，他这种行为是公然的犯罪，不能被原谅。

为什么特朗普要冒着威胁美国人民的安全的风险，在政府合法要求他归还这些文件的情况下，还执意私藏这些文件？是作为战利品吗？是因为他觉得可以用做聚会游戏吗？因为他认为向家里来客炫耀会很酷？还是仅仅因为他认为他可以逃脱政府的索回？以我对特朗普的了解，他这是一种展示自己的力量的努力，是为了满足他的自我。

一些人试图将这一事件归结为简单的文件保管纠纷。特朗普的辩护人提出了奇怪的论点，认为《总统文档法》这一旨在禁止前总统从白宫拿走官方文件的法规，应该被解释为给予特朗普全权，可以拿走他想要的东西，即使是毫无疑问是公文的文件。

这些辩词不仅是荒唐，而且是离题了。人们忽视了前总统这次被起诉的核心原因：特朗普蓄意和欺骗性地阻挠大陪审团索回文件的传票。

特朗普无权从白宫拿走国防文件，这一点无可争议。这些文件正是法律明确禁止离任总统带走的材料的精髓所在。根据《总统文档法》，当政府换届时，与政府事务相关的官方文件必须留在政府的所有权、保管和控制之下。离任总统被允许带走的唯一文件是与公务无关的 "纯私人" 文件，比如 "日记、日志或其他个人笔记。...这些不是为处理政府事务而准备或使用的，也不是在处理政府事务的过程中传阅或传达的文件。"

显而易见，该案涉及的文件是由国防、情报和其他国家安全官员编写和使用的，它们被提供给总统以执行政府的业务。根本不存在这些文件可以被视为像日记一样的 "纯私人" 文件的情形。

这就是为什么特朗普的辩护人甚至没有试图争辩说这些文件是私人的。相反，他们提出了一个可笑的论点--也许比他们关于副总统彭斯可以单方面决定1月6日选举胜负的论点更疯狂--即将离任的总统有绝对的 "自由裁量权"，可以给任何文件贴上 "私人" 标签，即使该文件无可争议地不属于 "私人" 的法定定义。

特朗普的阻挠

所有关于特朗普在《总统文档法》下拥有所谓权利的宣讲，都是一种枝节表演。该案的核心在于它是一起阻挠公务案件。政府不是仅仅因为特朗普拿了这些文件，或因争执推迟了一段时间归还文件而起诉特朗普的。

让特朗普受到刑事指控的原因，是他在2022年5月接到大陪审团要他归还文件的传票时的欺骗和阻挠行为，而此前他已经阻挠政府收回文件一年了。

该传票要求特朗普归还他拿走的所有被标记为机密的文件。如果特朗普真的认为他有保留这些文件的坚实法理基础，他当时可以通过简单而明显的方式合法地提出这些论据。另外，他可以采取法律行动来撤销传票，或让法院宣布他有权保留这些文件。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

起诉书称，他反而误导政府相信他在遵循传票的要求，并告诉司法部他 "完全开放透明"。然而他同时告诉自己的律师，"最好" 跟司法部说没有这样的文件，并建议他的律师在向政府归还任何东西之前，先把任何 "真正成问题的" 文件另行藏起来。如果特朗普真的认为他有很好的法律依据来保留所有文件，他为什么要对他的律师说这些话？

但关键的事实--也是最终导致司法部指控特朗普的原因--是司法部发现特朗普亲自参与了一个令人发指的欺骗过程，以阻挠大陪审团的调查。

起诉书详细指控：（1）特朗普让他的律师相信，他将允许他的律师对所有可能包含相关文件的箱子进行全面检查；（2）特朗普然后在他的律师不知情的情况下，安排将大量相关箱子从要搜查的房间移走，从而阻止他的律师全面检查所有文件箱；以及（3）特朗普随后让他的律师向法院提交一份实际上是虚假声明，称已经对所有文件箱进行了全面搜查。

如果上述指控属实（许多关键事实来自于特朗普自己的律师），这些作为就是厚颜无耻的犯罪行为，无论如何都是不正当。

关于 "双重标准" 的论点

理性的共和党人甚至没有试图为特朗普的行为辩护，而是指出存在公然的 "双重标准"，认为在奥巴马政府时期，希拉里-克林顿因类似的行为而逍遥法外，因此起诉特朗普是不公平的。

我相信存在着双重标准。在我担任司法部长时和卸任之后，我曾多次谈到这个问题。

我认为，司法部有时对共和党人被指控的不法行为的追究力度远远超过对民主党人指控的力度。我也同意，司法部对希拉里-克林顿的区别对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奥巴马政府时期，司法部对克林顿使用私人电子邮件服务器以及在该部门有足够机会审查之前故意销毁该服务器的行为进行了存在严重不足的调查。这种不充分的调查，再加上对相关关键人物的全面豁免，使得后来不可能对这些责任人进行适当的问责。（注：这里指的是克玲顿担任国务卿后，用克林顿基金会的电子邮箱而不是国务院的电子邮箱作为办公邮箱。联邦调查局因未发现有犯罪企图而选择不起诉。）

但是，虽然在处理克玲顿和特朗普上的确有双重标准，但通过重复援引对双重标准的不满来作为对特朗普被起诉的回应，本质上是一种回避。它回避了特朗普的行为所引起的真正问题。

问题是：特朗普是否应该用希拉里可能被放过不究而要求自己也被司法部放行？我的一些共和党朋友认为，答案是肯定的。我则不以为然。我不能确定给特朗普放行是否是恢复法治和摒弃双重标准的最佳方式。

特朗普被起诉不是政府枉法捏造罪行，不是政府在对一个真正没有做错事的人进行打击。相反，特朗普的辩护人提出的论点是，尽管特朗普的行为是不可辩解的，而且很可能是严重犯罪，但希拉里也做了同样的事情。而希拉里侥幸逃脱，因此起诉特朗普是不公平的。

但是，如果特朗普从事了被指控的那种厚颜无耻的犯罪行为，那么在他这个案件中给他法律制裁不是对他不公平。不公正之处在于七年前没有对希拉里进行法律制裁。你不能通过给后来的违法者特朗普以自由不究来纠正之前对希拉里违法的疏忽。纠正之前的疏忽的方法是将正确的标准应用于手头的案件，并坚持将其应用于未来的类似案件。在这里，这意味着要确保今后在对亨特-拜登（注：拜登总统的儿子）和拜登总统处理机密文件的未决调查中适用相同的标准。

简而言之，对特朗普放行可能比诚实地对他适用法律对法治造成的伤害更大。法治不会因为进一步贬低法治而得到恢复。正如安德鲁-麦卡锡（Andrew McCarthy）精辟地指出的那样： "司法系统存在双重标准的解决办法不是实施在法律下的平等的不公。"

无法坚持的立场

即使你相信司法部存在着对特朗普实行双重标准的说法，它最多只能证明不追究特朗普的刑事责任是合理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行为不是严重离谱。这就是我认为许多共和党人错误的地方。

论证特朗普不应面临刑事责任是一回事。好的，但下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是，鉴于他的行为，共和党是否应该继续推动他担任国家的最高职位。许多共和党人正在回避正视特朗普的行为问题，因此等于继续支持特朗普再次担任总统，尽管他的行为十分恶劣。这种姿态是站不住脚的。

许多忠诚的共和党人本能地冲到堡垒前为特朗普辩护。我理解共和党人的这种冲动。但随着每一个新揭露出来的特朗普的问题，他们的做法就越显得愚蠢。

还记得联邦调查局搜查马拉戈庄园的新闻首次见报时吗？当时特朗普的支持者们的吼声震耳欲聋："为什么政府不简单地要求特朗普归还这些文件（而是采用抄家这样剧烈的手段）？" 然而，后来通报的事实是政府确实礼貌地花了约一年的时间问特朗普要回文件。但特朗普把政府耍得团团转。

特朗普的支持者们随后转变辩护策略，说："那么，政府为什么不在进行搜查前先使用传票召回文件？" 然而事实证明，政府执法人员确实在搜查特朗普庄园前三个月低调地以不公开方式发出了一张传票。搜查是在政府得到监控视频后才进行的，这些监控视频表明，在回应传票时，特朗普在操弄对文件的非法扣留。

这样的事不一而足。

无论何时，只要是为特朗普辩护，人们要谨慎地避免操之过头，要先了解事实。明智的同志要预料到司法部还隐瞒许多没公布的对特朗普不利的情况，这些情况将在未来陆续公布。而我们目前已经得知的关于特朗普违法的情况本身是无法辩护的。（注：巴尔在这里是警告共和党同僚，司法机关通常还掌握更多不写在起诉书里的对被告人不利的证据，提示为特朗普辩护的共和党人不要在不了解全部情况时，贸然过头为特朗普的恶劣行为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