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如何不仅赢得战争，而且赢得和平？（谈话摘录）

Stephen Kotkin, 2023年5月12日

赢得和平这对乌克兰来说指的是什么呢？实际上，为了赢得和平，你需要一个停战协议。你需要结束当前的战斗。

听众朋友们首先要看到，之所以需要尽快和平，是因为乌克兰人需要有一个乌克兰。而俄罗斯实际上不需要乌克兰，因为俄罗斯有俄罗斯。

我举例说明，如果你（指乌克兰）有一桩10个房间的房子，我（指普京）侵入你这桩房子，我占领了你的两个房间，并破坏了它们，我还以这两间房为基地，从这两个房间破坏你的其它八个房间。你乌克兰人凭战场上的勇敢和聪明才智阻止了我占领其它八个房间。但我还是占据了你的两个房间，并在损坏你的其它的八个房间。

而你乌克兰有一百五十万的孩子逃难在外国，他们在用不是乌克兰语的语言上学，他们用波兰语和德语。如果战争拖延年复一年下来，这些孩子还可以说是乌克兰人吗？

你们现在没有国家预算，你们没有国民经济。你们收不到关税，你们没有税收收入。你们正在衰亡。

而我们之前看到的那支勇敢的、聪明的乌克兰军队，已经死了。他们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们已经死了或受了重伤。你们正在用光你们的弹药，你们正在用光那些没人在为你们增加生产的战争物资，因为我们盟国只是把我们库存的东西给你，我们没增加军火生产能力。

你想增加生产，你想开辟两条新的装配线来生产弹药，当你是一家私人公司，政府给你一个两年的合同，你说，"好吧，我将在2025年交付弹药。" 好吧，也许战争在2025年就结束了，而你刚刚建了两条新的装配线。所以，你需要一个十年的合同，而不是一个两年的合同，然后你才能建两条新的装配线。否则，你到时候手上会是废资产。这就是我们在这场战争中的处境。

如果有人在摧毁你的房子，你就不会赢，不管你的抵抗有多英勇，不管你的抵抗有多惊人。而俄国人拥有他们自己的房子，而且他们有1000个房间。他们不需要你的房子，但你只有一桩房子，你只有这一个乌克兰。

所以，乌克兰停战宜早不宜迟。现在通过战斗努力收复尽可能多的领土，但要着眼于建立一个非军事区，争取一个比西巴尔干地区诸国更快的加入欧盟的进程。

还要有一个安全保障，而这个保障不会是由北约提供。如果你去过德国，你就会明白北约是在成员国协商一致同意的基础上工作。因此乌克兰没有可能加入北约。完全没有可能。而公开讨论乌克兰加入北约这个问题，只能破坏北约的团结。

有可能的是像韩国那样的结局。这将是非常令人不满意的结局，因为还有北朝鲜的存在，它是对韩国的一个威胁。国民的家庭被分开了。还有承受到的破坏和重建工作，以及其它种种问题。而且外在的威胁还在继续。你没获得一个和平条约，只有类似朝鲜半岛的停战协议，没有真正地结束战争。然而，这种结局使韩国人有了安全保障，也没妨碍韩国现在成为世界上最成功的国家之一。

所以，如果能够做到看起来像韩国那样的结局，将是乌克兰的一个重大胜利，即有一个停战和获得一个安全保障。这个安全保障可能不是乌克兰与美国的双边关系，而它可能是 “双边+” 的关系，即美国 + 波兰加入，波罗的海国家加入，斯堪的纳维亚国家加入，但它不会是北约提供的保障。

你乌克兰越早达到这个目标越好。如果普京在一张纸上签字，那张纸有什么价值？他会遵守诺言，承诺停战，和在停战以后也遵守诺言吗？他当然不会。普京他永远不会遵守诺言 - 除非他在北京签署这张纸。因为如果他在北京签署文件，他就不能向中国翻脸了。他已经上钩了。普京已经烧毁了其它所有的桥梁，北京是普京剩下的唯一桥梁。

所以乌克兰应该想让中国人来监督和平进程，监督停战，因为这是你能让普京遵守承诺的唯一方法。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中国的和平建议看起来是虚情假意，其实不是，而是唯一的解决方案。

于是是这样一个情形，拜登把他的人（即乌克兰领导人）弄来接受停战，习近平把他的人（即俄罗斯领导人）弄来接受停战，然后他们在北京签字。如果不这么做，这些家伙年复一年喝茶不管了。而如果你乌克兰收复克里米亚，你就有了一个持续叛乱的根源问题。而在十年或五十年后，俄罗斯人就会回来要回它。也许明年，他们俄罗斯人就会回来要克里米亚了。叶利钦在1991年曾经要求将克里米亚归还给俄罗斯，当时苏联还没有解体。因此，要俄罗斯人以某种方式让出克里米亚，对于赢得和平是很艰难的。

对乌克兰人来说，在被俄罗斯暴行施虐的情况下，即俄国人他们正在谋杀你的平民，他们正在强奸你的妇女和女孩，他们正在绑架你的孩子，他们正在摧毁你的文化艺术品，以消除你作为一个独立国家和自主文化实际存在的任何证据，上述让出克里米亚的设计是非常难以接受的。这意味着要让乌克兰把不能强制俄国做战争赔偿、不能在法庭追究俄国人的战争罪、和不能收复乌克兰的所有的领土看成是 “赢得了和平”。

即使这样一个方案，我们现在还远远没有接近做到，但我们现在比十四个月前更接近它。我们即将目睹乌克兰的反攻，如果它发生的话。他们乌克兰人现在实际上没有什么弹药了，因为他们在巴赫姆特用掉了这些弹药。我们在1月份送来乌克兰的弹药，是我们在这场战争中送来的最多的弹药，他们乌克兰人在巴赫姆特这样一片没有任何战略意义的领土上用掉了这些弹药。现在他们要求更多的弹药，他们在乞求更多的军火。

不论是否能收复一些领土，即使假设你乌克兰赢回了领土，问题是你如何赢得和平？你如何让俄国人到此为止而不会明年还是后年再试图来抢夺？乌克兰人需要赢得和平，而不仅仅是赢得战争。

所以，本文考虑的结局非常不令人满意。甚至在某些方面非常令人沮丧，在政治操作上非常困难，但它是目前摆到桌面上最好的结果，除非出现奇迹。

所谓奇迹，指的是俄罗斯将在战场上解体，俄罗斯军队直接解体。我们听到这个说法已经有14个月了，但还没有证据表明这个奇迹会发生。它可能会发生，但目前没有证据。我们一直在听说普京在国内会有麻烦，也许会被推翻。这没有证据。它可能会发生。如果普京必须被推翻，人们希望他不是被一个升级的更强悍的替代者推翻，而是被一个会妥协的替代者推翻。

我们一直希望的这些奇迹还没有发生。再说一遍，它们可能会发生。战争是不可预测的。

但如果你冷静地看待证据，你会看到美国和中国走到一起，各自迫使俄乌战争的一方停战，以便终止战争，使乌克兰可以得到重建，使乌克兰得以建设各种机构能够接纳3500亿美元的重建资金。这是按最低估计重建乌克兰需要的资金，相当于乌克兰战前国内生产总值的两倍。

这些资金进入乌克兰，可以肯定不会被偷，也不会随着乌克兰现在的机构消遁吗？我不这么认为。所以人们必须为乌克兰加入欧盟的进程而建立抵御腐败的体制机构，以便妥当地吸收和管理重建资金。

所以，乌克兰的结局会就是这样。这不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故事。但这是摆在桌面上可以落实的故事。无论如何，感谢听众朋友们的关注。